內蒙古烏蘭察布市政府所在地——集寧新區(qū)的最東部,方圓三公里內,華為、阿里、蘋果、快手一系列頂尖公司的大數據中心(IDC)招牌,出現在這個小城的邊沿處。每一條路上都有濃郁的綠化帶,松樹、草坪、盆景交織在一起,路口處,花草拼出碩大的英文字樣——Big Data。
街道上卻空無一人,只有灑水車偶爾駛過,吊車、挖掘機在工作,數輛貨車停在路邊,裝滿了大型散熱器,那是正在建設中的阿里巴巴園區(qū)。
位于烏蘭察布的阿里巴巴大數據中心。
這個大數據中心的目標是,到2020年,總服務器承載能力突破200萬臺,而2019年國內 IDC 的總體裝機規(guī)模為995萬臺。
這座力圖支撐大型科技公司數據存儲的數據之城,與15公里外的烏蘭察布人口最為密集的集寧老城,雖相隔不遠,但卻仿佛活在兩個世界中。集寧老城區(qū),20多年都沒啥變化,建筑老舊,道路擁擠,一到晚上,廣場上都是人。
每個工作日下午5點,出租車司機李同會空車穿越大半個城市,趕到大數據中心門口。6點左右,員工們陸續(xù)出現在門口,搭出租車回租住的公寓或者酒店,7、8公里的路程,20元車費起步,算是一筆大單,像北京中關村、望京的蹲守網約車司機一樣,當地的出租車司機都熟知這個行情。近期,蘋果等園區(qū)進入測試階段,各地趕來的員工也多了起來。
沿著阿里大數據中心門外的道路一直向東,3公里后就走出了集寧市區(qū),進入廣闊的草原和鄉(xiāng)鎮(zhèn),路邊,立著大型的廣告牌——草原云谷歡迎你。
“云”在這里不再是頭頂的一片天。隨著5G時代的開啟,巨量數據讓許多地方的政府了解了“云”的別意,而云計算的基礎設施就是大規(guī)模、綠色高效的數據中心。
大數據中心遠景。
獨特的氣候、地理和能源優(yōu)勢,讓烏蘭察布成為科技公司爭搶的標的。2017年至今,在距離北京300多公里、車程幾小時的烏蘭察布建一個大數據中心,已經在諸多科技公司的規(guī)劃當中。
為了發(fā)揮大數據中心帶來的集聚效應,烏蘭察布政府還成立了大數據局,搭建創(chuàng)業(yè)基地,雖然很多公司目前只是發(fā)展勞動力密集的外包業(yè)務,比如呼叫中心、大數據、人工智能的數據標注等。不過,大數據行業(yè)內已經有了“南貴北烏”的說法,貴陽率先跑出了大數據之城的產業(yè)集聚效應,也因為廉價勞動力產業(yè)受到質疑。
烏蘭察布延續(xù)了貴陽的路。
上班時間,上百人的寫字樓里回響著此起彼伏的接線聲,這些工作看起來是在科技和人工智能產業(yè)鏈上,卻依然是月薪3000出頭的體力活。在當地一些人看來,甚至算不上一份“正經”工作。據了解 ,數據中心員工90%左右為外派,這意味著對于大多數烏蘭察布市的居民來說,大數據中心還是一個新聞里的名詞,和他們的日常生活并無關系。
集寧老城的一角
烏蘭察布,一個只有200萬人口的內蒙古東部小城,曾經的標簽是農牧區(qū)、大風和窮。貧窮帶來的偷盜、欺騙事件,讓“烏盟”一度成為一個貶義詞,在內蒙、山西各地深受歧視。
2003年,烏蘭察布的GDP僅為133億元。到2019年,烏蘭察布在內蒙古12個地級市中,GDP排名第8位,比2018年上升一位。因此,這個小城有著強烈的愿望,想甩掉過去的頭銜。它把希望寄托于科技的碰撞中,獲得“彎道超車”的機會。
2003年至2016年烏蘭察布GDP走勢
但這個過程絕不簡單。“大數據中心”帶來的連鎖響應,有待證實。
一。 “天賜”的大數據中心
2013年,被稱為中國的“大數據元年”。這一年,華為經過多次考察,決定在烏蘭察布建設北方云數據中心。
“大數據中心的選址,一定是企業(yè)和政府雙方的意愿,首先,這個地方必須滿足基本的地理氣候因素,同時,政府的重視和土地、用電等各方面的優(yōu)惠,也是無法忽視的。”一家國企的管理人員屠飛飛說,他曾參與過多個全球大數據中心選址項目。
大數據中心選址的要求極為復雜。需要滿足氣候、 土地租金、交通、能源等多重條件。而烏蘭察布是少數滿足全部需求的城市之一。
首先,散熱能力是決定大數據中心能量效率的重點。國際的評價標準是PUE( Power Usage Effectiveness),它是數據中心消耗的所有能源與IT負載消耗的能源的比值。其中,數據中心總能耗包括IT設備能耗和制冷、配電等系統(tǒng)的能耗。比值越接近1,表明非IT設備耗能越少,能效水平越好。
烏蘭察布華為云數據中心
包括谷歌、微軟等公司的數據中心PUE在1.8上下,而在烏蘭察布,PUE可以全年保持在1.26以下,能夠讓數據中心效率發(fā)揮到極致。
這源于烏蘭察布位于云計算產業(yè)發(fā)展的“黃金緯度”,當地全年平均氣溫只有4.3℃。尤其夏天涼爽,春秋多風。為了降低PUE,微軟需要在水下建數據中心,而貴州等地也使用水冷散熱、或者利用洞穴等環(huán)境,烏蘭察布卻可以實現全風冷散熱,相比在貴州等地的水冷散熱,對水源和技術難度的要求更低。
同時,烏蘭察布的土地和能源都具備很強的優(yōu)勢。小城地廣人稀,城市之外有大片草原可供開發(fā),且地處蒙西電網范圍,電價比周邊都要低廉,風電和光伏等綠色清潔能源也可以在這里實現。
“綠色高效的能源,是大數據中心長久發(fā)展的重點。”阿里巴巴集團AIS研發(fā)事業(yè)部負責人高山淵說,烏蘭察布可以實現全綠色化的供電和制冷。
交通便利,也是烏蘭察布的特殊優(yōu)勢。與更多坐落在西部的數據中心相對比,烏蘭察布在北京“大六環(huán)”的3小時生活圈內。最近,快手宣布,將在烏蘭察布建立第一所大數據中心,距離快手在北京“上地”的總部,只有300多公里,駕車約3個半小時。
華為烏蘭察布的運維業(yè)務負責人張燕平,從2016年開始在大數據中心工作,是第一批進入烏蘭察布的工作人員。他在距離烏蘭察布只有200公里開外的呼和浩特長大,在北京讀大學。直到接到派駐任務,才第一次來到烏蘭察布。
“印象中,這里是農牧業(yè)為主,沒有太多工業(yè)項目,比起臨近的呼和浩特、鄂爾多斯,人口更稀少。“雖然張燕平并不清楚華為當時選擇烏蘭察布的原因,但他贊同,烏蘭察布是一個優(yōu)質的大數據中心。他的同事中有人來自南方,剛來時,對這里的氣候很詫異,即使在夏天,早晚出門都要穿上長袖,最高氣溫不過18度。冬春卻沒有特別的寒冷,只是天氣干燥、風大, “設備的天然冷卻效果非常好。”
工作的幾年中,張燕平體會到烏蘭察布對大數據中心的熱情,專門的大數據管理局幾乎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團隊到中心考察。在當地報紙、電視臺中,大數據的代名詞開始頻頻出現。
二。 彎道超車,烏蘭察布的野心和局限
整個烏蘭察布市,都在圍繞打造“大數據之城”的概念快速地變化著。
2017年后,烏蘭察布市政府和集寧區(qū)政府,逐漸從老城向東部擴張,遷至據大數據中心8公里左右的集寧新區(qū)。新城區(qū)的建設速度很快,房地產開發(fā)商進入,周圍的住宅區(qū)逐漸落成,萬達、居然之家等商業(yè)中心交付開業(yè);新區(qū)政府附近,一眾招商引資項目逐漸落地,出現了10多個寫字樓。遠遠望去,仿佛一個二線城市的市中心。
2018年,烏蘭察布市委書記杜學軍表示,烏蘭察布要在發(fā)展中實現“彎道超車”,就需要依托云計算、大數據企業(yè),形成“南貴北烏”的產業(yè)格局。“草原云谷”,由此成為這座城市對外形象的一個新標簽。
草原云谷
2016年,張燕平回到呼和浩特定居,開始適應在家和烏蘭察布來回通勤的日子。最初,華為大數據中心的周圍全部是荒地。只有華為一家,最近3年,越來越多的大數據中心漸次落成。
“開始我住在老城區(qū),來園區(qū)要10多公里,走到一半就已經見不到人,綠化沒建好,風一吹塵土飛揚。”張燕平回憶,“現在園區(qū)附近有住宅區(qū)了,人氣也旺了些。”
每到周末,張燕平回呼市,與家人團聚。“動車單程2個小時,去年開通了高鐵,只要50分鐘。開車大約2個半小時。”
路途的便利不只是政府的一頭熱,華為等公司也參與了道路、供電系統(tǒng)等基礎設施的建設和升級。2019年底,京張(呼)高鐵開通,從北京清河高鐵站出發(fā)。1小時45分鐘就可以到達烏蘭察布高鐵站,再駕車20分鐘即可到達園區(qū)。直通北京的144芯點對點光纜,光纜端對端傳輸時延在5毫秒以內,是一條“信息高速公路”。
自然稟賦優(yōu)渥的烏蘭察布,想要搭建更宏大的大數據產業(yè)鏈,卻并不容易。在大數據產業(yè)鏈上,最核心的部分在于大數據開發(fā)與分析,包括數據抽取,預處理,大數據架構的搭建,數據庫運維,數據展示,數據接口、數據安全、數據可視化等工作。
“理想的情況下,大數據相關的公司和人員應該與數據中心在一起,工作溝通更加方便,也會在當地形成集聚效應。” 屠飛飛認為。
大數據中心機房
但事實是,國內數據中心和大數據相關公司的工作都是分開來。“數據中心選址本身,會側重在電力、土地,不太考慮機器上跑的內容。”他說,更高端的研發(fā)技術等工作,大公司們往往會借助發(fā)達的網絡基礎設施,在發(fā)達城市的辦公室通過云端調用等方式解決。
“這在成本和效率上可以達到一個最優(yōu),但數據中心本身就不會做開發(fā),甚至連應用也不需要做。”
理想與實現的矛盾點在于,要實現產業(yè)集聚,烏蘭察布首先要獲得人才和技術支持,但現實中烏蘭察布,幾乎沒有科技和互聯網基因。市內只有2所二本高校,一所師范,一所醫(yī)學院,加上一所專科技校,都與大數據、互聯網沒有太大關系。
烏蘭察布市在集寧師范學院中建立了草原云谷大數據學院,開設大數據理論、應用及實踐課程,想利用企業(yè)和高校聯合辦學模式、培養(yǎng)大數據人才。對于以師范學生為主的濟寧師范,這個學院的存在感并不強。近兩年,相關信息變成了“服務外包呼叫中心儲備人才職業(yè)技能培訓班”。
無法在當地培養(yǎng)人才,引進也困難重重,烏蘭察布市設想中帶動上下游的集聚效應,還是一個遙遠的目標。
三。 “大數據之城”的中間態(tài):廉價勞動力
在距離大數據中心7公里處,集寧區(qū)政府周邊有多個樓群,大多在最近5年內建成,這是集寧區(qū)為了配合大數據中心戰(zhàn)略引進的“科技企業(yè)”。
工作日,這里幾乎沒有人在戶外走動。隨意走進一座大廈,可以聽到密集的電話節(jié)點聲,或者是快速的點擊鼠標聲音。“消除后進面,月進4000元”“我們是脊梁,苦戰(zhàn)30天拿下最高業(yè)績”等等標語,張貼在各個工區(qū)。
外包服務基地園區(qū)外景
在宣傳板上,可以看到這里被命名為“大數據外包服務基地”,包括大型數據標注、通信公司的內蒙古分部等。最初入駐的公司主要是華唐、中信鴻聯九五、博岳通信、中服英才等10多家服務外包企業(yè)。
據當地媒體報道,2020年這里的總坐席將達到3萬席。雖然冠上了“大數據”的標簽,但大多數工作是傳統(tǒng)的呼叫中心。
附近的創(chuàng)業(yè)基地里,雖然有百度等互聯網公司等的背書,入駐率不到一半,大多數是新媒體公司、咨詢、財務、人才服務等公司,大量的工位空置工位,在58的招聘版塊里,開放的職位主要也是接線員、數據標注師等。
華唐大廈內有一家高檔的咖啡廳,白天門庭冷落。“在這里開咖啡廳,是因為新區(qū)辦公樓會吸引到很多創(chuàng)業(yè)團隊和白領,但是樓上辦公的人,平時根本不會來。”老板說。
2018年底,高樓上還有大數據行業(yè)的研發(fā)項目,聘請了專家團隊,不時有人在咖啡廳的包間里討論項目。但一年后,很多研發(fā)項目終止了,大廈只剩下接線員等相關崗位。
現在這家咖啡館主打商業(yè)聚餐、兒童生日派對等,只有周末和晚上忙碌。
周四下午5點,王遲完成了一天的工作,提前走出大廈,他盯著空曠的籃球場,歇了歇眼睛,準備在高峰期之前開車回到老城的家。
這是他在AI數據標注公司“梧桐木咨詢”烏蘭察布中心的倒數第二個工作日。
王遲剛剛從山西一所二本學校畢業(yè),專業(yè)是通信工程。考研失敗,又受到疫情影響,他從過年后就沒有離開烏蘭察布的家,也錯過了很多求職機會。原本打算去北京或是呼和浩特找一個互聯網公司的工作,但是爸媽堅持他留在家中。
“我的高中同學,基本都考公務員或者去了銀行、醫(yī)院、學校,我不想做,也沒有參加考試。”王遲說。
疫情期間,他決定先來這家AI數據標注公司實習,按照正式員工的薪水和提成,一個月收入在2000-3000元,不交五險一金,實習生表現出色,畢業(yè)后就可以轉正。
大廈內部
任何復雜的人工智能研究,都需要標注的數據作為基礎。這是一個既需要背靠技術,又可以簡單到只需點擊鼠標就完成的產業(yè)鏈。王遲的工作不復雜,通過貼標簽、做記號、標顏色、劃重點,標注出數據的不同點、相似點或類別,這是為了給機器提供訓練和學習資料。
他標注過一個小鎮(zhèn)的道路布局,對其中的車輛、摩托車、自行車和行人打上邊框,并標注行進方向和是否有遮擋,用來區(qū)分具體路況;他還標注過不同建筑物的邊緣分割,用于自動駕駛中車輛對環(huán)境的認知;他還標注過山河湖泊,為每一個地區(qū)標注打點。
第一個月,王遲感到新奇,每天會提前半個小時到辦公樓,看看前一天工作的檢查員做出的反饋,總結一些標注過程存在的錯誤。每天的總工作量在30幅左右,多出的部分可以按照件數給予提成。
數據標注,有不同的精度,熟練者平均一天可以標注 40 張圖片,前提是只需要為圖片中的物體打框、標注類別和前后關系;但涉及到刻畫建筑物邊緣等復雜細節(jié),忙活半天也到不了10張。
王遲最初認為,他的工作是精確標注高精地圖,而高精地圖是無人駕駛技術的基礎,屬于人工智能的范疇,但他很快感受到其實這是一個不太用動腦筋的“體力活”。
他的電腦前常備眼藥水,一兩個小時后就要點一次,否則眼睛干澀難忍。同事里除了學生,還有外地小鎮(zhèn)的專科畢業(yè)生等,大多數人在來之前對數據標注沒有概念。
工作時間,每個小組有組長在不停地走來走去,觀察進度。盡管每個人的工作區(qū)域不算小,王遲還是感到不舒服。王遲沒有接觸過技術骨干,只聽過組長當著所有人的面,罵一個員工標注質量不達標,員工不服氣,第二天就辭職了。
王遲的父母很不滿意他的這份工作,他們區(qū)分不出同一個大樓里的接線員或者是數據標注員。在普通烏蘭察布市民眼里,這一群年輕人每個月拿著3000多塊錢的工資,每天擠公交車穿過老區(qū)去新城上班,打打電話或者動動鼠標,稱不上什么值得羨慕的工作。甚至不客氣地說,和工廠的工作沒有太大區(qū)別。
“哪里有公務員、老師穩(wěn)定,多加班也賺不了多少錢。”出租車司機李同說。“我在東勝工廠里打工的朋友,雖然辛苦點,但是每個月還能賺小萬元。”
位于集寧新區(qū)的創(chuàng)業(yè)園
在另一個大數據中心—貴陽,當地面對著同樣的問題。雖然貴陽陸續(xù)搭建了很多數據標外包產業(yè)園,但2018年貴州省平均工資5200元,數據標注師僅為4200元。職校招的實習生甚至只有2000元。《極客公園》等媒體的報道中,把這些技師直接比作了富士康工人。
全國各地都在建立的”大數據產業(yè)園”中,很多都是以外包業(yè)務為主。在山東、山西等地,一些數據公司招收在校學生,每天50元,有些地方培養(yǎng)服務業(yè)的大叔大媽做數據標記,完全不需要對人工智能等技術有了解。
2013年,華為最初在烏蘭察布建設數據中心時,發(fā)布了宏大的愿景——打造“智慧烏蘭察布”,發(fā)展電子商務、物聯網、電子政務、精準醫(yī)療、教育培訓、智慧社區(qū)服務等云產業(yè),助推烏蘭察布的數字經濟建設。2019,華為又提出共同打造華為北方數據中心,為了縮短建設的周期,華為采取了工廠預制化生產的模塊化數據中心解決方案。
不過,對于現在的烏蘭察布來說,“智慧化”還只停留在紙上。
四、烏蘭察布與科技的距離
大數據中心15公里之外的集寧老城區(qū),20多年容貌依舊,擁堵又熱鬧。
張燕平偶爾會和同事到市中心最大的商業(yè)區(qū)——維多利廣場吃一頓必勝客,晚上遛彎經過公園廣場,聽一聽當地流行的二人臺。
“集寧舊城很有人情味,不論什么時候到廣場,總有熱鬧的二人臺可以聽,夏天會有劇團搭起臺子演,還有愛好者一邊唱一邊直播。”張燕平對無處不在的二人臺印象深刻。疫情剛過去,老城區(qū)的廣場外又擠滿了人。
集寧老城的廣場上的二人臺表演
王遲在集寧舊城里長大,他的父母都是老師,年少時他的活動范圍不過人民醫(yī)院附近的幾個街區(qū),再多走一個街道,就會進入草原。在外地上大學,他從來都說自己是“集寧人”,因為“烏盟在外面名聲很不好”。
這是窮困地區(qū)很難擺脫的名聲,烏盟人在外地,小偷小摸的人多了,附近都流傳著一些說法,比如“三個河南人鬧不過一個烏盟人”等等。
他在太原上學時,很多上年紀的人提到“烏盟”會表露出厭惡。王遲印象最深的是2018年,大二時,“鴻茅藥酒跨省抓捕”事件曝光,突然間身邊同學都追著他問涼城縣的情況,問他們家是否都喝鴻茅藥酒,他不知道怎么回答。
“這些年,烏蘭察布的聲譽改善了很多。”王遲認為。
集寧新區(qū)的美食街
大數據中心的名聲在外,吸引了周邊城市的年輕人來就業(yè),即使呼叫中心的工作沒有太多晉升的空間,他們還是能在這個城市安定下來。 然而,對于像他這樣在集寧的大學生來說,就業(yè)是一個難題。
集寧周邊沒有工業(yè),沒有大工廠,也沒有大型的互聯網企業(yè)。 “同學里很多人初中讀完會去外地打工,去呼市或者東勝。那里有廠子。在北上廣讀大學的人,基本都留下了,不會回來”王遲說。
王遲并不滿足于每個月3000多元的數據標注工作。他喜歡編程算法,希望能做一名工程師。但是,即使在大學里,王遲也沒有接觸過大數據、人工智能等學科,“離我們很遠。我相信這是大勢所趨。即使我必須要離開家鄉(xiāng),一個人闖蕩。”
王遲拿到了畢業(yè)證書,他辭了職。“準備利用這個時間,一邊好好精進下編程技術,一邊投簡歷,主要看看北京和呼市的工作機會。”
由于“天賜”的自然、人文條件,烏蘭察布被發(fā)掘成為大數據中心,但當地期待的科技集聚效應遠未形成。如何擺脫“人工智能版富士康”,成長為人才密集型真正的大數據中心,是烏蘭察布以及更多大數據中心需要面對的問題。
責任編輯:p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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